周一的早晨，思露拉开窗帘，天空是中国画一样的灰黑色，阴阴的天，刚下过雨。路明阳一早赶去开会，没有送她，她也不会让他送，她习惯去赶地铁。路口的绿灯已经开始闪烁，她一路小跑穿过马路。进到公司的大厅里，一边着急地收着伞，一边跟柜台上已经站好的同事说，五分钟，我去换了衣服就来。早上就是这样焦头烂额，莫名其妙就一切都来不及了。
同事没有说话，用手里的圆珠笔指指思露的身后，思露奇怪的回头看看，什么都没有。又回转过头来，用询问的表情说，怎么啦？
姐姐。身后传来一个怯懦的声音。思露疯了，她猛一回头。一个穿校服的女中学生站在她身后，好像刚下火车，身边的大包的行李，头发还是湿湿的。姐姐。她又叫了一声，她叫姐姐的时候不敢抬眼看她。是思涵，是几乎十年未见的思涵。当思露开始确认自己的判断的时候，眼泪居然先喷洒了出来，她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只叫一声，思涵。
思涵没有激动，也没有抬头。她用脚尖碰了碰行李，答应了一声，哎。
大厅里都是商务打扮的来来往往的男女，他们边走边注视着思涵，思涵的打扮太扎眼，脏球鞋，湿头发，中学校服，大行李包。思露说，走，没吃饭吧，先吃早点去。
思露请了一天的假，她带思涵到楼下的永和去吃饭。饭桌前，思涵依然不抬头，她吃了一笼烧卖，喝了一碗豆浆，把饭碗一推，坐着不动。思露递上纸巾，思涵爱惜地撕了一半，轻轻擦擦嘴。思露不忍问也得问，她说，你怎么来了？你长那么大了。
思涵说，姐，我初中毕业了，不想上了，想留在这里。
思露没有说话，过了一会，她问，你妈妈呢。
是她让我来的。思涵说这话的时候，第一次抬起了头，用眼睛的光迎着思露。思露一时愕然，真的吗？
姐，思涵说，我想跟着你，你要我吗？
思露一时不知说什么好。思涵等了三秒钟，她忽然喊道，姐，求你了，家里好难，我想让我妈快点过上好日子，读书是好，但是时间太久，我等不到，我也不是上学的材料，好多同学都出来打工了，我为什么不能，姐，怎么说我还有个姐在北京，姐，你答应我，就当你帮帮我，求求你。
思露呆住了，她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个记忆里只会躲在一角吃手流鼻涕的小女孩，不知道她怎么就长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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