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8章 君言情,情却不知何起(2)

作者: 鲛绡木落 字数:3231

  这边夏槿已经哭了起来,眼泪哗啦啦地流,她说:“徐絮,不要问我了,这次出来我就是放松心情的,你不要再问我了,等我回来,一定还是那个高高兴兴的俞夏槿。”

  “哦。”那头徐絮失望应了一声。她知道,夏槿一般不会低声下气跟自己讲话,但刚才,她明明在向自己哀求,她不忍,还是放弃了追问。

  这样的夏槿,真让她心疼。

  夜已经很深了。

  她坐在主街道头上,拢了拢身上的大衣,一阵冷风吹过来,她狠狠打了个喷嚏。

  这是第四天晚上,她出现在这里,只为了等一个人,可是从她第一天来到这里,就没有等到要等那个人。

  街边小店是一家中式烧烤店,夏槿没点东西,要了杯热水坐在这里。店家老板是从中国来的南方父母,他们是跟着留学的儿子一起来的,孩子异国他乡,他们实在不放心,又扭不过孩子的梦想,就只有来这里陪着孩子了。

  夏槿没敢吃辣,老板娘很好心给她煮了一碗面,现在已经很晚了,她在这里等了好几个小时了,身上都冰凉了,一边搓着手一边哈气。

  老板娘端上一碗热腾腾的面,说:“姑娘每天都在这里等,是等什么重要的人吗?”

  夏槿点头道谢,“嗯,我在等一个人,”

  她在等一个人,一个只见过一次,却情不自禁让她流下泪来的人。

  夜已经很深了,烧烤店也到了打烊的时间,她不得不走了。回民宿的路上,她却一步步走得艰难。夜晚很冷,她穿了保暖衣和厚毛衣,外面套了件大衣,下身穿着保暖裤和棉裤,雪地靴,可是还是很冷。

  其实更多的是从心底感觉的冷,寂寞的冷,让她不寒而栗。

  从来到北海道那天,她就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她,但每当她转身去看的时候,却是什么都没有,这种错觉也有好处,就比如现在她独自回民宿,冷清的大街上就她一个人,偶尔从哪个转角走出来一个人,吓得她不敢动弹,但身后有一股力量保护着她,让她很温心,也不似那么害怕了。

  民宿老板娘是个很和善的人,晚上她回来的时候还为她熬一碗热汤来暖身体,也会为她准备宵夜。

  民宿个人温泉是一大特色,不仅可以暖和身子,为一天警戒神经卸下防备,并且对身体有好处,有活动筋骨促进新陈代谢之类的功效。

  夏槿赤裸坐在温泉里,热气腾腾的白气将她包围,她双手抱腿,紧绷的神经希望能得到松懈,已经连续几天在街口等了,她还是没能等到那个少年。

  那个少年,患有眼疾,但心灵纯洁,可以弹奏出美妙的音乐的男孩,是她心底想的那个人吗?

  一九九零年,小七七在孤儿院被俞家夫妇收养,但是她清楚记得,她有一个弟弟,她被带走的时候,弟弟还不满一岁,为什么她会和亲身父母亲走散,她已经不记得了,她只记得她在孤儿院待了几个月便被俞家夫妇收养了,懂事之前的事她也忘得差不多了。

  自从在北海道见到那个眼盲少年,她竟会流泪,当时的情感无法言喻,冥冥中骨肉相连的亲人,无论走到哪里,无论变成什么样,都会有心灵感应,就像那个蓦然出现在她眼前的眼盲男孩,让她不由自主想起二十几年前与父母走失的情形,而她也终于忆起,她有一个弟弟。

  又一次来到街头,在这里一座就是一下午,这次她选在比较远一点的咖啡厅,咖啡厅不大,私人盘制的咖啡店,咖啡种类不是很多,咖啡厅以海洋为主题,处处彰显海洋的气息,北海道临海,这里离海边也不是很远,所以吹进来的海风又冷还混合着一股海味,大海的味道,又咸又腥,但却有着浓浓的海洋气息。

  来了几次,与老板也算是相识了,下午段时间客人不是很多,咖啡店老板看她一个人在这里坐了几天了,还好心送了她一杯新品咖啡。

  老板问她是不是在等人,她轻抿了一口咖啡,苦涩的液体滑进喉咙里,从舌尖延伸至胃里,她猛眨着眼睛,眼泪差点苦出来,这就是所谓的苦咖啡吧,旁边老板向她介绍苦咖啡的好处,她听得很认真。

  她说:“我是在等一个重要的人,一个对我非常重要的人。”

  老板笑着说:“是那个盲人少年吗?我看你眼神所及之处是他以前摆摊的位置。”

  其实刚才老板对咖啡的介绍,她几乎没怎么听懂,一大串咖啡专业术语让她摸不着头脑。不过他现在的话,尽管有几个单词她不是很懂,但大致意思还是很明白,一听到有男孩的消息,她立马挺直了腰板,望望窗外,又转头看着老板,极其激动地说:“是吗?他是住在这里的人吗?”

  她站起来激动握着老板的手,弄得他一脸茫然。

  “老板,你知道在这里唱歌的男孩家住哪里吗?”她心中百感交集,激动得眼泪都快留出来了,手心不断冒出汗来。

  老板看她热泪盈眶,只要轻轻眨眼,眼泪就会夺眶而出,拍了拍她的手背,拉开身边的椅子让她坐下来,安慰道:“那个少年不爱说话,我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来,只是几年前来到这里摆摊,我只知道他住在运河边,其他的都不了解……”

  眼眶打转的眼泪,终于在得知他的住处那一刹那落了下来,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,向老板道了谢付了钱便出去了。

  此时的心情不知道如何描述,紧张,激动,兴奋,期待……五味杂陈的心情布满她的心房,原来当渴望已久的事来临时,她所等待的人的消息传来时,她才发现,一切的期许,都是雕刻的命运盘,凌乱了她的心绪。

  小樽运河是北海道最古老的一条运河,也是经历过许多重大事故才得真正以全新的面貌呈现在大家面前,运河两旁有不少建筑仓库,西欧风格的小镇和东方风格的仓库区遥相呼应,形成了这座被誉为“北方华尔街”的美丽港口。

  当夏槿站在“坡城”——小樽的大街上,便被眼前的美景迷住,小樽不愧被誉为“北方华尔街”,暖冬夕阳下的小城更是美妙绝伦,将整个小城照得熠熠生辉,活似一方镶金的城堡,闪闪发光。

  她走进一家咖啡店,选在橱窗的位置,从落地窗往外望去,正好能看见滑雪场背后的一座雪山——天狗山,斜阳落下,星星点点洒在窗前,美丽极了。

  她叫了一杯热卡布奇诺,远远看着对面街道拄着拐杖背着小提琴走在盲人行道上的男孩,街边堆积了一些未融化的积雪,她一颗心悬在半空中,生怕他脚下趔趄摔倒,他每行一步,她的心就被拧得紧紧的,神经也崩得紧紧的,一刻不敢松懈。

  “啊——”

  少年突然一个踉跄,最后还是摔了。

  她立即站起来,冲了出去,差点被从上面开下来的车撞到,她拍了拍手上的冰雪,站起来向男孩的方向走过去。

  她扶起他站起来,他以为是好心人,道谢着:“谢谢,谢谢……”

  夏槿忍住眼泪说:“没关系,你要去哪里?我送你。”

  他首先摸了摸小提琴背包,确定完好无损才松了一口气,抬眸望着她。真的很不能让人相信,这么炯炯有神灵慧清明的双眼,怎么会被老天爷关上心灵的窗户呢!

  他说:“谢谢,我要去一个地方。”

  她走在他身后,看着他一步步摸索着上车,她也跟着上了车,一直看着他,唯恐他会磕磕碰碰到哪里。

  夏槿跟着男孩来到札幌与小樽交界处,他摸索着,这条平常人只需用二十几分钟的路程,他整整花了两个小时。此时,已经华灯初上,万家灯火了,黑暗对于他来说没有区别,但明显室外气温下降,幸好他穿着厚厚的棉衣,为他抵挡了不少寒气。

  他摸索着从肩上取下小提琴,又从小提琴包里取出曲谱,尽管他看不见,他还是拿出来了。

  禅经佛理里面说:盲人点灯照亮别人,也照亮了自己。这便是赠人玫瑰,手留余香吧!

  她站在这里看着他艰难地完成每一步,她很想上去帮忙,可是她已经泪眼婆娑了。

  “你在吧!你跟了我一路了,为什么要跟着我?”突然,男孩看着她说,像是真的能看见她站在那里一样。

  夏槿愣了一下,感觉脸上痒痒的,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,抬手一摸,湿湿的泪水沾在手上,黏黏的。

  她期期艾艾道:“我……我是……”她不知作何回答。只因为自己模糊的记忆和潜意识的反应,让她以为他是自己唯一的亲人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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