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清晨。
“皇上,你可有好些了?”杨玄隐坐在床沿边,看着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宫凌尘,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:
“昨夜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在这里守了皇上一天。
就连安王爷也来过几次,直到太医说皇上已无大碍,只需静养,他们才都离去的…
宫凌尘没有说话,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杨玄隐那明显关心的模样儿,就连他滔滔不绝的言语传进耳中,都是觉得好听的很。
昨天寿宴上发生的事太过戏剧化也太过凶险,所以他并没有来得及也没有想要与杨玄隐说他接下来的举动。
但宫凌尘没想到的是,他居然猜到了…
出生于帝王家,宫凌尘从小到大没少被人陷害,或者是受伤过,可这却是生平第一回,他醒来的时候有人守着。
而对方也会相当默契的不提及他昨夜故意受伤的目的,甚至是会把他想知道的一股脑儿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…
“皇上?”许是等太久没有得到回应,杨玄隐不由得凑近些,皱着眉头,伸手想去触碰他那额前是否如昨晚那般滚烫。
淡淡的药香在两人周围萦绕,伴随着对方靠近时呼吸喷洒在脸颊,宫凌尘想也不想的把杨玄隐的手握在了手心。
另一只手则按住了他脑袋,直接将人往前一带。
唇瓣相贴的清晰感觉传入脑中,使杨玄隐轰的一声脑袋如同炸开了般乱成了一团,竟也是忘记了将人推开。
不过宫凌尘却也相当满意他那不拒绝的模样。
不算浓密的纤长睫毛轻轻眨动,缓缓遮掩住了那双潋滟的桃花眸。
宫凌尘不顾伤口被牵扯到了的疼痛,依旧我行我素,做着他之前就想做的事,甚至是不在乎周遭宫人的目光。
或许一个人孤独久了,在对方把温暖送到了自己面前时,所做出来的事也就荒唐了吧。
“皇上,安王爷求见…”
门口处的小太监看到这副场景,不由得面露尴尬,但犹豫许久还是决定上前说话。
岂料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,杨玄隐猛得把宫凌尘推开,清秀的容颜上染了几分羞愤的意味,呼吸也略微不稳。
清澈的眼眸中隐约有水汽浮现,他没有去看宫凌尘的神色变化,用袖子擦了擦唇瓣,连一句话都没有多说便踉跄着离开。
空气凝固了一瞬,宫凌尘看着远处那抹迅速离开的牙白色身影,不自觉的蹙起了眉,略显机械的用指尖碰了碰唇瓣。
他刚才…是要咬自己?
暖阳的光线从微敞的窗户落了进来,给整个殿宇平添了几分暖意,可唯独内室龙榻处氛围诡异,空气更是清冷。
宫顾安的脚步顿了顿,回头看了眼刚才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牙白身影,但不过须臾间,他又收回视线,走向宫凌尘。
“身体恢复得怎样…”
宫顾安坐到床沿边,淡漠的眉宇微微蹙起,目光停留在宫凌尘腹部染了血的牙白里衣上,话音也随之戛然而止。
“皇兄,我好像是断袖了…”宫顾安还没来得及冷着脸将人斥责一顿,便见龙榻上的宫凌尘突然看了过来。
妖孽容颜上少有的认真,但出口的言语却是把宫顾安雷的不轻。
可就在后者沉默的这空档,宫凌尘又皱着眉,径自思索一会儿:
“皇兄,你觉得我把杨玄隐真的收为男宠怎么样?”
宫顾安微微抽搐了一下嘴角,瞥了一眼他那明显伤重的腹部,直接将他的言语无视了个彻底,还算熟练的拿起一旁的药物给他上。
轻轻掀开了衣料,便瞧见原先那本就不深的伤口四周被血液渲染的格外狰狞,宫顾安脸色微顿,低沉着声音问:
“以你的武力,不至于受伤,说罢…我没去参加宴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?”
“皇兄,你觉得那杨玄隐怎么样?呃嗯…”刚询问出口,便察觉腹部被人轻轻一按,但也够宫凌尘疼得面目狰狞了。
“皇兄你干什么…本来就剩半条命了你还按…”宫凌尘深呼吸了一口气,试图缓和一下疼痛。
“你还知道你就剩半条命了?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?断袖?男宠?”宫顾安垂首望他,语气淡漠,紧接着又补充了句:
“昨日秦源国皇上来过了。”
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弥漫着冷意,伴随着女子尖锐的骂声。
“简直荒唐!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?要是让大理寺调查出端倪,咱们母子两个人都得玩完!”杨容脸色极其难看。
纤细的指尖轻轻颤抖,指着面前伏跪于地,前来请罪的宫外羽,模样明显是恨铁不成钢般气愤。
明明好好的寿宴,她可以借此机会给外界营造出母慈子孝的场面,然后背地里给宫凌尘使绊子,找机会让他失臣心。
可是呢,凭空出来了一群杀手,逼得她昨晚不得不落荒而逃。
本来她是想等事情平息了过后再有所动作,可谁知道这件事竟然是她一不留神的情况下,让宫外羽钻了空子干的。
“母后您就别生气了,昨晚是儿臣欠缺妥当,但儿臣也是受到教训了,以后做事绝不会那般鲁莽…”宫外羽说完,又小声替自己不满了句:
“而且儿臣也没想到那群蠢货竟然没把人杀死便离开…”
闻言,杨容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,直接一巴掌拍向他脑袋:
“你当真以为他宫凌尘好对付?区区几个杀手,别说杀他了,就连伤他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!”
“不对啊,我昨晚看到的时候他被…”
宫外羽是下意识的想要反驳,可是说到一半的时候,他又突然间想到了什么,脸色瞬间狰狞,低咒了声:
“该死的,他又套路我!”
昨晚他是亲眼看到有杀手刺向宫凌尘,甚至是在对方没有灵敏躲开的时候,开心了一会儿。
但是现在仔细想来,这一切不过是宫凌尘的障眼法,他是避开了身体致命部位,然后巧妙的令杀手划破他腹部肌肤罢了。
“行了,现在说再多也无济于事…”见宫外羽似有悔过之意,杨容脸色才稍微好转了些,压低了声音道:
“所幸你雇的杀手皆是武艺高强,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,你只需现下让他们隐秘的躲藏起来,便无碍了。”
“母后放心,儿臣知道怎么办了!”
宫外羽微微额首行礼,肥胖的指尖紧紧攥着衣袖,那张油腻腻的大脸是染了几分不屑的意味,说完便缓缓起身退下。
这次能逃脱又如何?不还是自己弄了个半死不活!
昨日宴席上的那些刺客,是他重金聘用江湖门派团队的,别说没人会想到这个地方去,就说他们守口如瓶的信誉也是极其好的。
所以宫外羽并不担心会出什么差错。
待人离开之后,杨容始终觉得有些不踏实,心思百转千回间,还是给身侧的贴身宫女使了个眼神儿过去,并低声道:
“花些银子,看看能不能把这事儿压下去…”
云里雾里的一句话,并没有直接戳破是什么事儿,但到底是跟在杨容身边多年的小宫女,极其了解她的性格。
知晓她的意思是让自己贿赂大理寺的官员,所以小宫女并无需多问,不过…
“太后娘娘,这大理寺的官员是皇上未登基前提拔上来的,怕是…”
小宫女有些难做的踌躇在原地,明显也是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,所以极其恰当的住了口,没有继续往下说。
沉默了一会儿,杨容揉了揉隐隐泛疼的太阳穴,叹了口气:“也罢…还是莫要多生事端了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