飘渺的雾气蒸蒸而上,给华丽昂贵的山水画屏风平添了几分人间仙境的即视感,可唯独周遭空气压抑的很。
镶金麒麟纹路的浴桶不大,但却极其的精致,沿边是由白玉打造,完美的将杨玄隐果露在外的上半身衬得愈发白玉无瑕。
不过这般鲜明的对比,却也将他那布满斑驳吻痕的身子倒映得清楚透彻,无论是无波澜的水面,还是沿边的白玉。
都让杨玄隐清楚的看到他此刻是怎样的肮脏。
“现在的我,怎么有资格去阻止他成亲…”
声音低柔飘渺,宛若盘旋于半空的落花,轻飘飘的荡入心海,却掀起了绝望的狂潮,将他整个身心都淹没。
杨玄隐缓缓合眸,无力滑落,任由早已微凉的水面浸透过他胸膛,脖颈,直接淹没头顶,他都没有任何动作。
窗外的阳光正明媚,偶尔有鸟儿叽叽喳喳的声线响起,倒显得无比岁月静好,宁静温馨。
许是等得太久的缘故,门外的扶苏忍不住开口询问:
“公子,你可洗好了?”
回答他的是细微的水声,除此之外,再无任何声响。
扶苏微微皱眉,脸上的焦急也愈发明显,伸手拍了拍门:
“公子,你别吓我呀,你说一句也行…”
空气依旧沉默,这回是细微的水声都没能再听见。
扶苏心中一凛,也顾不得其他,直接打开门闯进去。
不过想象中的各种惊险场景并未在眼前呈现。
杨玄隐素衣而立,被水打湿了的墨发垂在肩处,腰间白鹭齐飞的束带仍有些松垮,但也显然是刚沐浴完毕的模样。
见扶苏推门进来,他这才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,浅笑道:
“刚有些失神,忘了作答…”
把松垮的束带别好,再转身去取来白玉发冠束上,整个动作娴熟自然,让人看不出半分的异样,周身也恢复了往日儒雅气息。
待整理好仪态,杨玄隐才察觉扶苏还站在原地没动,便又补充道:“我没事,你不必担心。”
眸光明亮纯粹,眉宇清秀如常,确实是跟往日一般无二。
但扶苏看着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,不过对方却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,见他傻乎乎的站着,便上前戳了下他脑门,道:
“给你家公子我整理一下衣物吧,咱们是时候该离开了。”
闻言,扶苏不由得惊呼询问:“公子,你是不是有什么法子要到出宫令牌?”
先前的担忧全部被扶苏抛到了脑后,双眸放光的模样颇有几分狗儿见到骨头的傻气。
可此刻的杨玄隐却也说不出任何调侃的言语,就连嘴角挂着的浅笑都僵硬了些许,眸光微微黯淡,好半响才道:
“或许可以要到吧…”
模棱两可的答案令扶苏有些糊涂,不过对方却没有要给他再询问的意思,说完便揉了揉他脑袋,径自出了房间。
“公子不会是要去抢吧…”歪着脑袋看向窗户外那抹略显孤寂的牙白色身影,扶苏郁闷的挠了挠头发,低喃的语调尽显困惑。
接近午后,宫凌尘才等到那抹牙白色身影映入眼帘。
将手上看了半个小时还看不下去半点的奏折随意一丢,宫凌尘微微侧头,与候在一旁的太监低声道了句退下。
后者也十分有眼力劲儿的领着所有等伺候的宫女太监行礼退下,在出门的那空档,领头的太监总管还不忘把大门关上。
轻微细碎的脚步声缓缓飘远,直至让人听不到半点的声响。
空气突然的沉默,明显是将人推到了尴尬的境地,不过这也仅仅是宫凌尘这般感觉,杨玄隐依旧素衣而立。
面色淡然无波,但昔日温润无害的眸子却存了些许疏离的意味,特别是他没有像往日那般的恭敬行礼,不由让宫凌尘感到奇怪:
“你…是不是有话要与我说?”
斟酌许久,宫凌尘还是把想要捅破窗户纸的心思压了下去,更是直接把话语权转到了对方手中,因为他现在着实是有些心虚。
虽说知晓他与自己两情相悦,但昨晚上他确实是不该在他醉酒的情况下做出某些越距之事,这无论换谁,都是会生气的吧?
思至此,宫凌尘脸色愈发凝重起来。
只可惜他这副模样落在杨玄隐眼中,却让他格外刺眼的很,就连出口的语调都淡漠了许多:
“皇上,想必您也猜到了微臣的来意,那微臣也不拐弯抹角了…”
嘴角依旧挂着浅笑,但却透露着三分警惕七分疏离。
宫凌尘并不明白他的意思,但也只是蹙着眉头并没有打断他的言语,直到杨玄隐落落大方的对他行了个君臣礼,然后轻声道:
“昨夜之事,微臣只当皇上也是醉酒糊涂,但是…”
轻颤的睫毛给眼底处投下一片阴影,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变化。
杨玄隐顿了顿,一字一句道:“微臣怕是不能久待,还请皇上赐微臣出宫令牌,以及,和平条约书。”
“你…在威胁我?”宫凌尘眸光渐冷,看着面前白衣出尘的男子,生平第一次产生了种想把人揪住打一顿的冲动。
这算什么事?自己昨晚被他撩拨得满身欲火不说,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把人吃了,结果倒好,他在重要时刻一个劲的呕吐。
自己照顾了他一晚上也就罢了,可现在呢,他转头就来把这事儿作威胁?这还有没有世道王法了?
“微臣人微言轻,自然是掀不起太大风浪,所以对皇上构不成威胁…”杨玄隐依旧云淡风轻的跪着回话,语气平缓。
唯独白皙的指尖儿紧紧攥着衣袖,张扬着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。
昨晚的事儿他是忘得干干净净,可那一身斑驳的吻痕却是在提醒着他,他被人玷污了,对方还是九五至尊。
与宫凌尘相处的那些天,杨玄隐是了解他的城府手段,可由于他从来没有对自己耍过心机,所以杨玄隐便当他们是合作伙伴。
可是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儿,他也不敢相信那天床榻边的亲吻,昨晚醉酒后都只是单纯的意外。
相反的来说,杨玄隐把这一切都当成了是宫凌尘所使用的手段心机,目的就是为了留他,因为他之前说过他缺个得力干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