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秀英环了一只手，正靠在这椅子背上呢。
春梅将身子挪一挪，伸手握着了范本涛的手说道：“这是真的，这不是梦！许多洋钱，我梦见坐汽车，我梦见住洋楼。……呀！他要把我摔下楼，蒋大姐救我！救我！”说着，两手撑了身子，从床上要向上一坐；然而她的气力不够，只昂起头来，两手撑不住，便向下一倒。沈大娘摇头说道：“她又糊涂了，她又糊涂了。嗳！这可怎么好呢？我空欢喜了一阵子了。”说着便流下泪来。
蒋授锋也因为信了大夫的主意，春梅一步一步有些转头的希望了；而今她不但不见好，连身体都更觉得衰弱。
站在身后，摸着胡子点了一点头道：“这孩子可怜！”
范本涛刚才让春梅的手摸着，只觉滚热异常，如今见大家都替她可怜，也就作声不得，大家都寂然了。
只听到一阵呼噜呼噜的风过去，沙沙沙，落了一窗子的碎雪。
阴暗的屋子里，那一炉子煤火，又渐渐的无光了，便觉得加倍的凄惨。
外面屋子里，吃到半残的酒菜，兀自摆着，也无人过问了。
再看春梅时，闭了眼睛，口里不住的说道：“这不是梦，这不是梦！”
范本涛说道：“我来的时候，她还是好好的。这样子，倒是我害了她了。索性请大夫来瞧瞧吧。”
沈大娘说道：“那可是好，只是大夫出诊的钱，听说是十块……”
范本涛说道：“那不要紧，我自然给他。”
大家商议了一阵，就让孔三玄去请那急救医院的大夫。
沈大娘去收拾碗筷。蒋氏父女和范本涛三人，看守着病人。
范本涛坐到一边，两脚踏在炉上烤火，用火筷子不住的拨着黑煤球。
蒋授锋背了两手，在屋子里走来走去，点点头，又叹叹气。
蒋秀英侧身坐在床沿上，给春梅理一理头发，又给她牵一牵被，又给她按按脉，也不作声。因之一屋三个人，都很沉寂。
春梅又睡着了……
约有一个钟头，门口气车喇叭响，范本涛料是大夫到了，便迎出来。
来的大夫，正是从前治春梅病的。
他走进来，看看屋子，又看看范本涛，便问道：“赵太太家是这里吗？” 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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